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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跃进大别山的第二纵队
   发布时间:2023-02-14    作者:陈再道    阅读量:7634

千里跃进大别山,是整个解放战争恢宏史著中最精彩的一章。许多回忆文章、电影电视已描述过这段波澜壮阔的历史。对于一名亲历者来说,那气壮山河、千里转战的情景更令人难以忘怀。

 

跨越陇海路   通过黄泛区

鲁西南羊山战斗结束后,我军原打算修整到8月15日 再行南进,结果敌情不允许,就提前于8月7日行动。那天傍晚,我们二纵队奉命从巨野大义集地区出发,走了一天两晚,9日到达成武以南之白集、天宫庙地区。是衣夜,继续南进,西边不时传来隆隆炮声,说明敌人已经离我们不远了。10日佛晓,我五旅十五团于青固集以西地区受到敌整编四十八师一七六旅的突然攻击,当即发生战斗。敌人发动的几次进攻均未得逞,双方形成对峙局面。几乎在十五团打响的同时,宿营大姬庄的十一团炮兵连也遭敌整七师一七二旅一部的攻击,炮兵连依靠仅有的1挺机枪、8支步枪和一些手榴弹,同优势敌人展开激战,情况十分危急。驻地离此不远的该团三营八连,在听到枪声后,未等营、团的命令,即主动集合部队,分三路向进攻大姬庄之敌冲击,敌人很快溃退。当时,这两路来敌如果真和我们纠缠起来,就会增加许多麻烦。但他们摸不清我们的底细,仍在狐疑之中,所以虽经接触,并未大打。我们则趁机在青固集休息了一天。11日,接刘邓首长的命令,要我二纵由朱集(现商丘市)及以东的何楼间越过陇海铁路向南开进。于是我3个旅连夜行动,12日拂晓,四旅占领朱集;六旅占领和庄至何楼段铁路,五旅在丁镇集以东歼敌伞兵补充大队一部。部队在对当面的陇海路进行破毁之后,于下午18时半,越过陇海路向南疾进。13日黎明,前锋五旅十五团在阎集与鹿邑以西之越村、李集地区宿营。天明后,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自从渡黄河反攻以来,天晴的日子不多,天雨虽给我们行军作战增加了不少困难,但也使敌人的飞机、坦克无法随意出动,相比而言,老天还是照顾了我们。

再往南走,就进了黄泛区。15日傍晚,我纵向黄泛区进发。在此之前,各单位曾派人到黄泛区探路、设标,有的是在当地人民和游击队的帮助下选择前进道路的,这样当然方便多了。不利的是,天黑后又下起了雨,天地灰蒙蒙一片,难以辨认。鉴于中吉普在泥泞中难以行进,我们便弃车乘马赶路,然而,马在泥水里也走得很慢,实在急人,只好下马淌水。积水区浅处三五寸,深处浊水漫及膝盖,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摸黑跋涉,就这样走了一个通夜。至天明,总算通过了款约30多华里的积水区。借着晨曦回首北望,只见黄荡荡的一片汪洋,不见村庄,不见人烟,有的仅是尚未倒塌的残墙断壁,真是惨不忍睹。

太阳出来了,是个难得的好晴天。各部一检查,发现炮兵、辎重还未走出黄泛区,一些掉队的战士也没有赶上来,我们只好稍停一停,以便等他们一道前进。不久,纵司军械科长肖大经同志率领200辆军械大车赶到了,车上装载的全是各种弹药和武器。据说,过黄泛区时简直把他们累坏了,前面牲口拉,后面用人推,一步一步向前挪动着,最后人困马乏,又遇上大雨,全陷在泥水里。肖科长这位红军战士快50岁了,比我们纵队几个领导同志的年纪还大,但是关键时刻过得硬。他向大家动员道,车上的弹药是我们的家业,不能白白扔在这里,车子走不动,车上的弹药可以用肩扛,说完就扛起一箱弹药向前走去。在他的带动下,战士们也纷纷扛着弹药向南搬运,一直忙到中午11时才扛完。这时骡马也将空车拖过来了,他们又迅速把弹药装上继续南进。炮兵营更艰难,他们拉着几门大炮在泥泞里前进,越走陷得越深。牲口把皮套都拉断了,特别是那门大口径野炮还是拉不出来。炮手们便把牲口卸下来,改用人推肩扛的办法,几十人一起努力,硬是从泥泞中吧大炮拉出来了。这门野炮是抗日战争时期从日军手里缴获的,曾随我纵转战南北,立了不少战功。战士们对它很有感情,说什么也要带它南下。可惜的是,后来到达淮河时,由于敌追迫近,情况紧急,我不得不下令炮兵营将它炸毁。但炮手们不忍心炸,而是把它掩埋在地下了。

涉过黄泛区后,部队继续向南疾进。17 日中午,我们六旅先头部队到达沙河槐店渡口。沙河水深丈余,髋30多丈,不能徒涉。六旅在群众的帮助下,迅速架起一道浮桥,比较顺利地通过了沙河;而五旅先头部队在新集渡口架起的浮桥却被敌机炸断,只好重新找船架设,直到黄昏后部队才得以通过。19日晨,各旅相继抵达旧沈丘县城周围宿营,纵队指挥机关驻在沈丘城之许庄。据报告:后面有些大车辎重因浮桥坏了仍未渡河,目前正改用人扛搬运,很是费劲。这时,我深感辎重车辆是个累赘,但部队又离不开弹药、医药这些物质,这是大部队长途出击所遇到的新问题。这些辎重车辆直到第二天才赶上来。

                

南渡淮河

根据刘邓首长的指示,8月19日,我们在沈丘地区向部队进行公开动员,提出“迅速前进,摆脱敌人的追赶,走到大别山就是胜利”的口号,并让部队轻装,那些不必要的物资留给当地政府。有些笨重的野炮,也在地方部队和政府的帮助下,妥善地掩埋起来了。

部队进行动员后,情绪很高,认为再走几天就到大别山了。个别人也有埋怨情绪,认为动员得太晚了,早一点公开动员,可以把一些笨重的东西运到黄河以北去,不至于中途掩埋或丢失。年轻的北方战士好奇,打听大别山是什么样子?未到过南方的营、连干部说,陈再道司令员、范朝利副司令员和几个旅长、政委都是大别山人,跟着他们走就行啦,不必多问,等等,各种说法、想法都有。

这时,尾追我们的各路敌人均以渡过涡河,正向南追来。敌人共8 个师20多个旅对我军就行追击和堵截,当时的情况很有点紧张。

为了迅速到达大别山,我让范朝利同志率四旅为前卫,在前面开路;大车辎重及后勤机关由钟汉华副政委指挥,在后面跟进。8月20日至22日,纵队主力相继渡过泉河和洪河。23 日,我令前卫旅派部队向淮河急进,抢占渡口。次日晚,该旅进至淮河北岸之华店地区,并立即组织渡河,当晚先头部队2个营全部徒步过去了。可是天明后,当四旅主力部队和随后跟进的六旅准备在过时,河水突然上涨,深至2米,,只好用几只小船摆渡。因人员太多,仅靠几只小船是远远不够的。我们便利用河水涨落时的规律,水落时就组织徒步,水涨时才摆渡,就这样一直过了一天一夜,至26日深夜,四旅、六旅和纵直机关才大部分渡完。留在北岸负责殿后掩护任务的五旅部队,自26日起,连续2天在包信集一带警戒阻击张淦集团的2个师。待主力全部渡河后,27日该旅在旅长雷绍康、政委寇庆延的率领下,交替掩护边打边走,并于当晚抢在水落时全部渡过了淮河。当敌七师、四十八师赶到淮河边时,河水又迅速上涨,使他们既不能徒步,架桥又需要时间,只好望河兴叹。

8月27日,我四旅部队占领潢川县城。28日,六旅部队直捣商城,该县保安团闻风而逃,商城遂不战而得。29日凌晨,纵直机关进驻潢川东南之毕营地区,在此停留两天,从潢川城经过的那天,我仔细看了看豫南重镇。城里店铺林立,大街路面是石块铺的,潢川河从城中心穿过,不少人站在街道两旁欢迎我们。1931 年,我们红一师曾攻打过潢川城,因敌有重兵驻防未能攻克。1932 年潢(川)光(山)战役时,这一带是当时的主战场,我们同敌人打得很激烈。商城也多次去攻打过。没想到十几年之后我们又回到了这个地区,而且未经激战就占领了潢川、商城两城。

8月7 日晚从巨野出发,至8月底到达商城地区,整整奔走了24个昼夜。我们一位团长在日记里逐日有里程,累计起这段路程共有1126华里。

大别山,我们终于又回到了你身边。这时,广大指战员都以兴奋的心情议论着大别山。对于我和那些来自大别山的同志,如范朝利、刘华清、周发田等,见到大别山,犹如回到了自己的家乡。无论是听到乡音,还是见到稻田、水牛和茅屋都感到格外的亲切。我们从1932年离开大别山,至今已15 年了。现以战斗的姿态重返故土,感慨犹深。一些到过太行山的营团干部说,大别山山清水秀,二太行山石头多,树木少,还是大别山好。那些头一次见到山的冀南籍战士,也对大别山独特的景物感到新奇。总之,到达大别山,完成了千里跃进的光荣任务。同志们的心情是愉快的,一支《挺近大别山》的歌曲很快在部队中流传起来。歌词唱道:

艰苦行军二十多天,千里跃进胜利抵达大别山;

大别山好像一把剑,直插蒋介石的心窝里面......

 

初战大别山

8月下旬,在我们二纵占领潢川、商城的同时,一纵占领罗山,三纵攻克固始和叶集,六纵解放光山、新县和麻城,大别山北部地区几乎全被我军占领。8月29日,刘邓首长令一纵、二纵在山北地区待机,准备阻击南追之敌,掩护三、六两纵向皖西、鄂东地区展开。与此同时,为了有利于对敌作战,各纵队还奉命精简机关和安置干部。我纵将精简下来的机关人员和随我南下的数百名地方干部以及医院等后勤单位,一并转移到商城以南的金寨地区,到那里去开辟地方工作,建立后方。

我军渡淮进入大别山,直指威胁着敌战略中枢武汉及其老巢南京的安全,蒋介石对此极为不安,8月末,连电斥责其追击部队的指挥官:“如再任匪逃遁而至平汉路以西,各级部队长、指挥官均以纵匪、祸国害民论罪。”在蒋介石的严电催促下,国民党军队20多个旅先后渡过淮河,向我们追击,寻我作战。敌人来势汹汹,整个态势的确于我们不利。在蒋介石看来,我军似乎已无路可走。不过事实说明,他又一次失算了。

敌人实施的上述行动和策略,已在刘邓的意料之中,根据毛泽东同志关于“目前几个月内,你们作战似应避开桂系主力七师、四十八师,集中注意歼灭中央系及滇军”的指示,刘邓首长决定避强击弱,先打滇军鲁道源的五十八师,以牵制桂系,掩护展开。9月4日,我和纵队以及六纵十六旅奉命在商城以北地区实施这一计划。进过2 天的准备,9月7日,我二纵参战部队开始向敌整五十八师实施攻击。战斗打响后,五旅接连攻占了白龙岗、王集、棋鼓山等地,歼敌一部;六旅攻占史家、东庄后,继而向施家砦之敌展开攻击;四旅在河凤桥以南地区与敌三十二团展开激烈争夺战,其主攻团十二团打得英勇顽强,该团二营营长刘杰率部连续攻占2个山头,歼敌150多人。但由于从总体上未能讲敌分割包围,加上部队不习惯山地作战,攻击进展较慢,同时增援之敌相继赶到,第一次商北作战遂告结束。

我军暂时撤离商城后,敌经商城、固始地区东进、其他仍在黄安、麻城地区,企图破坏我在大别山立足生根。为了打击敌人的进攻气焰,将进入大别山中心地区的敌人吸引过来,9月17日,刘邓首长又令我们一、二、三纵和六纵十六旅,在商城地区再次打击敌五十八师。我们当即令四、六两旅部队在商城东南之双树、丰家集疾进,对敌实施分割包围,令五旅部队在商城东南之黄土岭、飞旗山地区佯动,牵制迷惑敌人,配合作战。各旅在行动中不时和敌人遭遇,特别是六旅曾几次碰上敌主力,部队受到一些损失。尽管如此,四、六两旅仍不顾疲劳,继续爬山越岭向指定的地区开进。然后,敌五十八师却抢在我上述部队到达之前向商城收缩,使我包围合击计划大部落空,只有十旅二十九团在钟铺地区被我一纵歼灭。商城的第二仗又打得很不理想。9月24日,当我们再次部署打五十八师时,敌从光山、潢川东援,我四旅在仁和集地区和敌展开激战,歼敌一部。之后,八十五师缩回潢川,这一仗又未能全歼敌人。这三仗虽然委员歼灭整师整旅的敌人,但将追击我们的敌机动部队大都调到了大别山北麓,掩护了我军在皖西、鄂东的顺利展开。至9月底,我军解放了大别山区的县城23 座,建立了17个县级民主政权,并依托山区安置了后方,初步打开了局面。

仗打不好,对一个指挥员来说是不愉快的事情。认真总结一下,原因是很多的。从客观来看,周围有敌人的主力部队,随时可以增援,商城打五十八师本来可以歼灭它1个旅,但敌迅速来援,我们只好收兵。从主观方面看,我们的部队刚到大别山,不熟悉山地稻田地区作战,衣食住行也不习惯,有些同志不服水土拉肚子,有的身上长疮生疖,发疟疾的也不少,特别是在作战中,负伤的同志要部队自己抬下来,并长途转送到金寨后方医院,这样既减少了战斗兵员,有影响了指战员的情绪。因此,有的干部就怕部队出现伤亡,指挥作战时顾虑重重,手脚放不开,有的还沿用平原作战时的打法,可是重武器又不够,每旅只有一两门山炮,等等,这对作战都有一定的影响。9月27日,野司在光山以南的王大湾召开旅以上干部会议。那天,我们一进会场,就感到气氛很不一般。刘司令员沉着脸,表情严肃,有的同志想和首长打个招呼,邓政委说,今天的会不握手,大家听了顿时紧张起来。我估计今天的会议可能与三次没有打好的战斗有关。果然,正式开会后,邓政委严厉批评了一些干部打仗缺乏勇气和忽视群众工作的错误行为。他说,我们的任务是义无反顾地创建大别山根据地,对此不能有丝毫的动摇或怀疑,越是在困难的时候,高级干部越要以身作则,带领部队坚决勇敢地歼灭敌人,同时注意做好争取群众工作,能不能创建根据地,能不能在大别山立足生根,就看我们能否做到这两点,一定要增强斗志,反对右倾情绪,克服纪律松懈等不良现象。刘司令员也作了重要讲话。他说,我们在大别山,处于无后方作战,军需供应和伤员均有困难,革命干部要有勇气战胜这些困难,特别是要打好几个仗,否则,我们就难以完成党中央赋予我们的光荣使命。

首长讲话后,与会同志就行了认真的讨论,纷纷表示,一定克服一切困难,坚决完成作战任务。这次会议使我受到很大的震动和鼓舞。散会后,我同王维纲政委等立即赶回二纵驻地进行了传达。归来时,我们遇上了正要赶往王大湾去开会的三纵司令员陈锡联等同志。他见会议已经结束,便请我们介绍会议的情况和刘邓首长的讲话要点。听完后,他顾不上休息,又同随行干部策马赶回皖西。不久,即传来了三纵在张家店歼敌1个整旅的胜利消息。

 

饮马长江   自制棉衣

王大湾会议之后,刘邓首长指挥我们离开光(山)商(城)地区南下,转入东境内寻机歼敌。10月2日,部队开始向潢、光、商地区集结。为了摆脱上述敌人的合围,争取主动,寻机歼敌,并便于筹措布匹、棉花,解决冬衣问题,刘邓首长令我纵和一纵各留一个旅在商城、光山地区牵制敌人,主力则随野司迅速南进。据此,我纵五旅留在原地坚持,纵直及四旅、六旅向经扶(今新县)以南地区开进。在此之前,五旅十四团已于9月27日进入立煌(金寨)保卫后方机关及医院。这次留下的十三团、十五团亦在商城帽顶山、达权店地区展开,一面协助地方武装清剿土匪,一面佯装主力,积极牵制进攻的敌人,进行着卓有成效的斗争。10月4日,我纵南下部队经经扶进抵麻城县境栗子湾至朝阳店一线,纵队部驻西冲。在栗子湾区西冲的路上,我不断地向东张望,因为翻过东面那座山就是乘马岗,再往南走不远,就是我的老家程家冲,算来离老家只有10 来里路。纵队部在朝阳店西冲地区以北宿营后,太阳还未落山,我决定利用这个空隙拐到我舅父家去看看。舅父家住瓦细塘在朝阳店东边4里多路,小时候我经常从老家程家冲跑到舅舅家去玩,路径我还记得很清楚,不一会就到瓦细塘。走进舅舅家,我看见三舅母正端着碗吃饭,20年不见,她显得老多了,但模样还没变。我走近她身边,她一看我是一个军人,还带着几个警卫员,有些紧张。她放下碗,贴着墙根站着,问我找谁,有么事?我笑着问她:“你知道燕儿的消息吗?”燕儿是她儿子的小名,他参加了红军,过草地时还见过他一次,当时他在炮兵连,以后一直无音信。舅母愣了一下,仔细端详着我,终于认出来了。她抓住我的手,喊着我的名字,激动地说:“孩子,你还活着,你真回来了......”话未说完就老泪横流。我安慰她老人家,叫她不要难过,好日子快到了,咱们红军不是又打回来了吗?接着,我们谈起离别后的情景。相邻们也都来看热闹。因为部队明天一早还要继续向南进,军情紧迫,我不宜久留。坐了一会就和舅母、乡亲告别,临出门时,舅母叫我到老家程家冲去看看。我说,这次来不及了,下次路过时再去吧。程家冲我已没有任何亲人了,还在我参加革命之前,父亲、母亲、姐姐和叔叔都先后去世了,但程家冲毕竟是我的老家,死去的亲人也都在那里。我想待下次部队再路过这里时,一定回老家去看看。可是后来部队由江边北返时,没有从这一带走,我的这个愿望也因此未能实现。

第二天我们从西冲出发继续南进,当天,四旅进占麻城西南之中馆驿,六旅解放宋埠,俘敌乡公所人员百余人。此时,敌大部均在固始、商城、光山地区,一部尾我前进,另一部由黄冈经新洲进抵柳子巷和岐亭地区。刘邓首长令我指挥二纵和一纵之一旅打击该敌。根据敌人的分布情况,我令六旅从岐亭以北、一纵之一旅从岐亭以西、以南将敌包围,然后合力歼灭该敌。7日黄昏,敌发现我行动后迅速向后收缩,上述部队又赶至柳子巷将其包围,经激战,歼敌新十七旅旅直一部和2个团大部,与此同时,我四旅占领新洲县城。接着,为进一步实施战略展开和筹集布匹解决棉衣问题,我纵奉命东下黄梅、宿松地区。行进途中,我们在浠水团陂地区休息了几天,之后分头行动,一路由六旅旅长周发田、政委刘华清率领向英山、宿松前进;令一路由四旅旅长孔庆德、政委刘明辉率领东下黄梅。10月20日,六旅解放英山县城。23日,四旅十二团占领黄梅县城。24日,六旅十六团解放宿松县城。同一天,与我们平行前进的一纵占领广济县的江岸码头武穴。宿松、黄梅、武穴都在长江北岸,这一带湖泊星罗棋布,物产丰富,比山区好多了,很有利于我军筹做棉衣。指战员们登高南望,滚滚的长江奔流不息,九江南边的庐山也隐约可见。事后得知,蒋介石此时正呆在庐山,他见我军饮马长江,大有渡江南下之势,忙调部队向江北我军实施攻击。10月中旬,尾追我南下之敌由岐亭地区经浠水向广济前进,企图防我渡江。刘邓首长决定在敌必经的蕲春高山铺地区设埋伏歼灭该敌。以一纵、六纵和中原独立旅担任主攻,我们二纵为预备队,三纵主力也向战区开进,准备扩大战果。我们当即令四旅进抵广济西南之许家铺、新屋湾地区。10月27日,高山铺战斗适时打响。经一天激战,有领部队歼敌1个师部和2个半旅共1.2万多人,并击落敌机一架。这是进入大别山后取得的最大胜利。我们纵队虽然没有直接参加战斗,但都感到像是自己打了胜仗一样欢欣鼓舞。

高山铺战斗结束后,我们纵队又返回黄梅、宿松地区。时值深秋,天气渐寒。干部战士还穿着南下时的单军衣,解决棉衣刻不容缓。事情很清楚,要靠千里之外的华北后方运送几十万套棉衣到大别山,那是难以办到的。根据中央9约23日关于“必须下决心自己动手自制”的指示,我们自商城地区南下时开始筹措布匹,准备自做棉衣。沿途见到布店和有布的富家就借布,留下借据把布拿走,说明以后凭借条如数付款(据说凡保留了我军的借据,后来人民政府都陆续兑了现)。到达黄梅、宿松后,部队又抽出不少干部出去借布、借粮。这种情况主要是由于新的政权正在筹建或刚刚建立,但尚未开展后勤支前工作。加上敌我来回穿梭,人心不定等原因造成的。当时,我深深感到无后方作战实在是困难重重。八年抗战和解放战争时期的内线作战全没有遇到这种情况;红军时期徐向前同志指挥我们在大别山作战时,也没有遇到这种情况,那时总还有比较可靠的后方,棉衣还可以统一制做。现在是把借到的布和棉花分给每个战士自己做,白布用稻草灰染一染,有条件的让染布作坊染,然后自己缝制,有的请老百姓帮忙缝制。经过近半个月的努力,指战员们终于穿上了自制的棉衣,从军容风纪上看是不合格的。有的棉衣做的太肥,有的太瘦,有的长短不齐,不过这些我们全不计较,只要能御寒过冬,冻不死人就行了。

这期间我们还派出大批指战员协助开辟地方工作。五旅和纵队直属机关干部主要在立煌、商城一带帮助剿匪和建立地方各级政权,四旅、六旅也抽出大批干部组成工作队,帮助黄梅、宿松、广济等县进行工作。其中,仅六旅派下去工作的就有400多人。原来随我纵队南下的冀南地区的党政干部,此时也分派下去了。这些同志在建立和巩固大别山根据地的斗争中,历尽千辛万苦,立下了不朽功勋。为了统一领导和加强根据地的武装力量,中原局和刘邓首长决定成立鄂豫、皖西2个军区和区党委。我们二纵五旅奉命调归鄂豫军区建制,其他纵队也抽了相当力量参加军区或军分区的工作。尽管野战部队的兵力相对减少了,但军区和地方的力量得到了加强。为长期坚守和巩固大别山根据地提供了保障。

 

迎接十纵   粉碎敌人的重点围攻

   我军在大别山逐渐立足生根,使国民党统帅部的要员们坐卧不安。1947年11月初,蒋介石在南京专门召开了有各路军事头目参加的大别山作战会议,确定进一步调集兵力向大别山进行重点围攻,企图将我军歼灭在大别山或赶出大别山,并决定由国防部长白崇禧在九江设指挥所统一指挥,共计集中14个整编师33个旅的兵力,大有一口将我们吃掉的气势。

这时,我中原西线的陈赓、谢富治兵团已进抵豫西和陕南;东线陈毅、粟裕率领的华野主力一部已越过陇海路进抵豫皖苏地区。正像刘伯承同志所说的,我们三军已在中原战场上摆下了一个“品”字型的阵式,互为犄角,互相支援。在敌人集中重兵进攻大别山的严峻时刻,刘邓首长高瞻远瞩,胸怀全局,多次给我们讲:敌人来的越多越好,我们身上的担子重了,但侧后两军和其他解放区的担子就会减轻,要求我们顾全大局,多忍受一时的艰苦,将大批敌人吸引和牵制在大别山区。就在这重兵压境的关键时刻,从华北继续南下的部队,即由王宏坤、刘志坚同志率领的第十纵队和赵基梅、文建武同志率领的第十二纵队已相继到达淮河南北地区。为了反击敌人的围攻和迎接第十纵队,刘邓首长令我纵由长江北岸经黄安向光山地区开进。

11月中旬,我们率四、六两旅离开黄梅向西开进。17日在途经浠水界岭时接刘邓电令,要求我纵于23日到达黄安以北地区,我们立即马不停蹄地往前赶,每日行程达100多华里。21日进至新洲西北之李集一带,纵队部驻李集以北,倒水东岸之胡家稻场。25日,我们穿过黄安县城,进抵七里坪以南之易家湾柳林河地区。从七里坪再往北走,又进入了河南地界。11月29日,我纵进抵光山西南的文殊寺一带,与同时到达该地区的第十纵队胜利会师。十纵是来自冀南的兄弟部队,指战员大多数是我纵干部战士的老战友、小同乡。因此,同十纵会师,我纵指战员感到特别高兴。部队住下后,不仅纵队和各旅、团都派干部到十纵慰问,而且一些连、排干部和战士也赶去问候,拉家常,介绍大别山情况。十纵司令员王宏坤,政治委员刘志坚,以及3 个旅的主要干部都是我在冀南军区时的老战友,彼此十分熟悉。这时组织上调四旅旅长孔庆德到十纵任职,其旅长一职由新来的原冀南二分区司令员吴诚忠接任。为了庆贺冀南主力部队的大会师和欢送孔庆德、欢迎吴诚忠同志,我们决定搞一次聚餐会,让老战友们见见面。那时候的所谓聚餐,比较简单,只是买两头猪杀了,吃顿肉就不错了。12月3日,2 个纵队团以上的主要干部陆续来到文殊寺北面的王下店,老战友相会格外亲切,促膝交谈。可是,刚刚拿起碗筷吃饭,便传来激烈的枪声,原来敌人已开始向这里进攻,警戒部队当即与敌人进行战斗。刘邓首长命令我们二纵迅速向东转移,将敌人向东拉,以掩护新到的十纵、十二纵队。当天我纵就离开文殊寺向东开进。与此同时,十纵、十二纵亦趁势西越平汉路,分别向桐柏和江汉地区进发。继之,刘伯承司令员率中原局机关及一纵主力北渡淮河,进入淮西地区,实施战略再展开,邓小平政委、李先念副司令员率少数人员组成“前方指挥所”,六大别山指挥作战,自此开始了反围剿的艰苦斗争。

 

牵着敌人团团转

实施战略再展开后,一纵、十纵、十二纵离开大别山转到外线;我纵和三纵、六纵则留在山里坚持内线斗争。由于敌强我弱,我们的办法是牵着敌人打转转,在长途拖敌中寻找机会攻其弱点,歼灭弱敌和分散之敌。目的在于紧紧拖住敌人,从而有利于外线部队的机动作战。12月5日,我纵到达潢川东南之朱陂店地区,这时敌已分头进抵商城、光山至周党畈一带和黄陂地区,敌人分进包抄的目的显然是要破坏我大别山腹心根据地。根据刘邓首长的指示,我纵立即向敌人背后的固始前进。8日,由四旅攻击固始县城。当晚四旅十团曾一度攻占北关,集结在商城地区的敌军被迫掉头北上救援。鉴于吸敌北上东进的目的已经达到,四旅遂适时撤出战斗。9日、10日我纵经郭陆滩、石佛店进至黎集一带。敌跟进郭陆滩地区后,未发现我军踪迹,乃停止不前。为了不让这股敌人脱钩,13 日,我们又以一部攻击叶集东姚李庙之敌,调动敌人继续东进。12月15日,我四旅部队在六安挥手店地区大了一个小胜仗,歼敌一部200余人。随后我不撤至霍邱以南的西皋店、众兴集地区集结待命。这时,天降大雪,道路泥泞。据传来的电报称,陈锡联同志率三纵主力现已到达商城西北地区,他们是由长江边牵制敌人北上的,准备经叶集一带再返皖西。而尾我纵来到豫皖边境的敌人企图设置封锁线,进行堵截。为掩护三纵顺利东进,我们决定在敌之封锁线上打开一个缺口。12月17日,我纵将敌吸引到姚李庙以北地区,这样便闪开从叶集到挥手店的一条通道,三纵主力便趁势经此进入皖西。在此期间,正在大别山北麓的五旅负责同志,前来看望我们并谈了他们在商城、金寨等地牵制敌人和配合开展地方工作的情况,最后还询问五旅能否归建的问题。我说,你们已划归鄂豫军区领导并在第一分区兼职,这时刘邓首长决定的,建设和保卫根据地的任务月重要,对个别不安心的同志要做好思想工作。雷绍康旅长当即表示,不管多么困难,一定要在大别山坚持下去。后来我们转出大别山时,五旅服从组织安排,全旅留在鄂豫军区坚持斗争。12月20日,四旅和六旅十七团相继在西皋店、三元地区与进犯之敌发生战斗,与以往不同的是,敌在遭我反击后,既不前进也不后退,只是一味地与我胶着。原来敌人希望把我们拖在这里,等待其他部队赶来对我实施合击。为了争取主动,我们决定当日黄昏离开西皋店地区,经叶家集西渡史河,跳出敌人的合击圈。部队摸黑在泥泞的道路上走了一夜,早晨到达叶集。接着,又冒着刺骨的寒风和流淌的冰块,脱衣徒步史河,到了对岸。22日,部队到达梅山(今金寨)西北之河店一带,再次摆脱了几路敌人的追击和合击。为了进一步调动敌人和有利于解决部队的住宿、吃粮问题。我们决定四旅、六旅分开行动。23日,我们率纵直和六旅由梅山以西之沙河店商城以东之苏仙石地区。四旅进至梅山西南之丁埠地区。在立煌和商城之间,有一条较高的山脉。北边是1350多米的金刚台,往南是1570多米的天平铺、十八盘和九峰尖等山峰。这次我们纵直和六旅是翻越金刚台进入商城的,四旅则是从南面经过险要的十八盘。27日,纵直和四、六两旅相继到达商城以南的通城店、达权店地区,在部队进入金寨北沙河店时,王牌参谋长王蕴瑞同志随五旅十三团开赴该县西南山区,任务是整顿纵队后方机关,并根据需要,将置留那里的部分干部和机关人员带回来。

11月中旬以来,部队一直在行军打仗,十分疲劳。在进入达权店地区后,我们打算在这里休整两天。可是驻下的第二天,敌主力即由余集、葛庙一带向我六旅驻冯店地区部队发起攻击。周发田、刘华清指挥部队奋勇还击,打了一天,歼敌百余人。当时敌十师也距此地不远,为避免被敌人合击,我们遂决定向北转移。12月31日晚到达商城东北、固始西南之樟柏岭地区。并在这里过了1948年元旦。随后,遵照刘邓首长的指示,继续牵着敌人在商城、固始、潢川间兜圈子,其间曾几度出现险情。1月25日晨,我六旅刚刚进至光山东南的双轮河地区,即突遭敌的进攻,激战数日,才跳出险境。1月27日随纵直行动的四旅又在李集、茶棚地区遭到敌的攻击,战斗一直从上午9点打到晚上21时,我向东北转移。敌企图合围我们于曲河、史河之间地区。鉴于这一情况,为有利于将敌拉往外线,27日晚,我们决定由阳关铺渡过曲河,尔后过白露河向淮河疾进。我向四旅领导吴诚忠、刘明辉交待了作战任务,并令其派部队连夜赶到曲河架桥。第二天,我随四旅旅部到达阳关铺渡口。桥尚未架好,架桥部队报告,天亮前发现河对面有火光,可能是敌人。这是一个新情况,但我判断敌人的主力不会来得这么快,就令刘明辉指挥部队迅速架桥,并组织突击部队随时准备战斗,当天部队比较顺利地通过了曲河。对岸少数敌人一触即溃,没有发生大的战斗。据侦察,敌十一师主力已进到阳关铺以西20里的三角店地区,正迅速向我逼近。纵直和四旅仍按计划继续北上,从万家沟附近抢过白露河。此时,我把十团团长王一找来,让他带1个营在北庙集阻击一天,如与主力失去联系,就撤到淮河以北的台头地区去,或在白露河两岸打游击。结果,十团在北庙集地区和敌十一师部队打了2天,很出色的完成了阻击任务。1月30日,纵直和四旅主力由张庄集北渡淮河。2月1日,又跨越洪河进至赵集、方集以北地区。尾我北进之敌也相继进入新蔡、赵集一带。至此,大别山北麓之敌人主力大都被我牵拉到了淮河以北。为了继续执行内线坚持的任务,我们决定趁虚南渡淮河,返回大别山北部地区。这时,周发田、刘华清率六旅正在商城、光山地区活动。我让四旅参谋长赵晓舟同志带部队先到乌龙集淮河渡口架桥,并令四旅在方集和固城的洪河上架设2座浮桥。2月3日,我们由方集出发,连夜渡过洪河、淮河,进至乌龙集以南。这次进出淮河、洪河打圈子,不仅实现了将敌人牵拉向外的目的,而且很顺利地折回到我们的战略基本去。4日,六旅收复光山县城,并歼敌1个保安中队。

 

转出大别山

1948年2月10日,我们到达商城西北之三里坪地区,纵队部住在胡家窝村。这一条正是农历大年初一。为了让部队过好春节,我们决定在这里多住两天,让部队休息一下,改善一下生活。同时,在金寨后方的王蕴瑞同志和应该归队的机关人员还尚未赶回来,也正好在这里等候他们。部队通过找富户征收和向群众购买等办法,搞到一些猪鸭鹅。这个年过得还不错,大家都吃到肉了。2月13日上午,王蕴瑞同志从金寨后方匆匆赶回来了,他带回的纵队司、政机关干部和教导团部分指战员一共400多人。王蕴瑞同志谈了他离开主力后到金寨西南山区找后方的经过,并讲述了他在那里得到的邓政委、李先念副司令员的消息。他说,“前指”首长曾在元月初到金寨地区检查工作,其生活十分艰苦,经常是徒步涉水爬山,他们的模范行为为给后方机关干部、战士的教育很大。听到这个消息,我是又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12月初在光山同邓、李首长分开后,尽管时有电报联系,但一直未能见面,现在总算知道了他们的确切情况;担心的是,敌我交错穿插,无前后方之分。“前指”带的兵力又很少,不能不为邓、李首长的安全忧虑。鉴于此,我们决定更积极更坚决地执行“前指”拉敌向外的指示,尽可能吸引更多的顽敌并拉往山外。我们相信,只有这样做,才更有利于内线军民的坚持,才能更好地保障“前指”机关和邓、李首长的安全。

几乎就在王蕴瑞同志率司政机关干部归队的当天,敌人似乎发现了我们的集结地。为防敌东西对进对我实行夹击,部队当晚即向北转移。第二天,纵直和四旅比较顺利地到达了潢川以东的春河集地区;同日,单独活动在光山南沙窝、余集地区的六旅为摆脱敌的追踪,向东转移,在途经商城西南的盛家店时与敌遭遇。六旅边打边走,直到翻过十八盘进入金寨县境,才摆脱了这股顽敌的堵截。鉴于司政机关干部归来后非战斗人员增多,不利于部队机动牵敌,我们决定由钟汉华、范朝利同志率机关大部人员和十一团转移到淮河以北,我和王维刚政委、王蕴瑞参谋长带纵直前梯队留在淮河南边指挥部队与敌周旋。17日,钟、范率纵直后梯队及十一团渡河北去,纵直前梯队往南进至期思集东南的徐滩。19日佛晓,当敌分三路合击徐滩地区时,我们抢在敌人到达之前已转移,并由朱皋集跳到了淮河北岸。甩掉了这股顽敌后,23日我们又插回淮河以南。当部队到达固始以北的周围子时,不料电台出了故障,一下子同上下失去了联系。根据这一情况,我决定再返淮北,与钟汉华、范朝利会合。24日,我部到达淮北地里城东南的王腰庄子,这一天,邓小平政委与刘伯承司令员在临泉以南的“后指”所在地韦寨会合。刘邓电令我纵转出大别山,开赴淮北地区进行休整。遵照这一指示,六旅和四旅留在南岸的部队于2月28日前后相继渡河。3月8日,纵直和四、六两旅到达指定的休整地点临泉县东南之老集区。

1947 年8 月底南渡淮河到1948 年2月28日渡淮北进,我纵在大别山已战斗了整整半年。对于我和许多来自鄂豫皖的同志来说,尽管又一次离开了家乡,但这次与以往不同,一来我军留下了包括五旅在内的许多部队继续坚持战斗,二来我们三支主力纵队出山后同内线军民互相配合,从背后打击和牵制进攻大别山的各路敌人。按照邓政委的说法,我们“仍然是大别山兵团”,在继续执行着支持和配合大别山斗争的任务。

 

 

节选自《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与三军经略中原》湖北长江出版集团、湖北人民出版社2007年8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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